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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胡亥看来,赵人中有较强军事认知的人仅李左车而已,现在李左车被他用两郡之地羁縻住,还替大秦去守北边,剩下的张耳、陈馀等人在历史上这段时间的军争中,都没什么大作为,因此胡亥对此时的赵人根本就不看重。
“秦锐东征西讨,已经累了,还经得起这样的征战?”
冯劫一拱手:“陛下所言极是。大将军邯也是虑及这一点,想在入冬前击溃赵王歇,然后在陈留到定陶一线休整过冬后再南进解决楚国。”
“不必了,让他现在就歇着吧。把诸城稳定住,他自己在觉得可以的时候,尽快赶回咸阳来,在我西巡之前。”
“嗨。”冯劫一礼。
“陛下,”曹参微皱眉头施礼:“臣以为,大将军邯应借此大胜继续南伐楚都。山东兵强者莫过于楚,若平楚地,赵地不为患也,山东之乱或可早日平息,乃百姓之福。”
曹参不愧是一代人杰,他对时局的分析很符合历史,胡亥暗暗赞赏,不过嘴上却说:“卿以为,秦以强兵平山东、息兵患,山东百姓可念朕之情否?我倒是认为,以强兵压制,百姓仍会心存怨怼。”
胡亥摇着头在御案上漆盒中拈起一块小点心送进口中。
“陛下还是要待山东百姓厌战后再平?”曹参的话语中并没有凌厉质问的口气,只有担忧和无奈。
胡亥笑了:“诸卿大约都认为,楚之强,惟项梁也,其实不然。项梁声望卓着,确实是楚之柱国,但宋义、项籍、刘季,皆不可轻视,尤其是项籍。相传项籍游说桓楚时,桓楚说若项籍能扛起院中的千斤鼎则随之,项籍三举过首,桓楚信服。”
他把嘴里的东西使劲咽下去:“然而,世人只知项籍有勇力,却往往忽视了其军谋。此番攻雍丘,刘季名为首,实则各方略均出自项籍,若项籍获知项梁战亡,必迅即撤军。刘季的优点是知人善任,若与其发展的机遇,也不是好对付的。这样吧,如果公叔起和杨熊可以留下刘季和项籍这四五万卒,去我心头此二大患,朕就立即诏章邯南伐,如何?”
曹参默然。
胡亥继续给曹参出着小难题:“山东已乱有年余,也就是燕齐、楚地东部未遭大的兵祸。燕齐尚好,楚地壮夫大多从军,田地多荒,粮秣先供军旅,一旦乱平,若秦不能赈粮度荒救助老弱妇孺,那些百姓依旧会把这笔账算到大秦头上,浑然忘却是他们自己先作反的。卿为司农,以关中现有仓廪状况,若此刻赈粮,可足山东百姓之用否?”
曹参向皇帝行了个礼,彻底闭了嘴。
胡亥虽然似乎在教训曹参,其实这话也是说给在座公卿们听的。一直以来,皇帝想要让山东乱到百姓都厌烦了程度再彻底解决山东问题的思路,公卿们都已经完全了解,只是像曹参这样心里不服气的大有人在,不过是摄于皇帝宝座带来的无上权威,不敢像曹参那么胆儿大说出来而已。
皇帝推崇项羽和刘邦,他们或许还理解不了,因为他们不能未卜先知,不像咱们的胡亥有金手指。可皇帝说到了山东乱平后的百姓赈济问题,这些心中不服的公卿多少能理解一些了,这个小皇帝,想的够久远啊。
公卿们又议了一会儿其他政事,准备散会时,胡亥把姚贾、陈平、公子婴、王敖几个人留下,并让王离先出殿候驾。
胡亥留下姚贾等人的目的是,借此大胜项梁的机会让彭越小表现一下,具体方式就是让章邯派兵去攻方与、胡陵,然后让彭越引军从后而出攻击东缗弄出断秦军后路的架势,秦锐就借机缩回去,把东缗顺势也让给彭越。这一来,彭越消除了秦锐对丰沛的压力,刘邦必然会感念,更加信任彭越。彭越自己则可占据东缗、任城、乘丘一带,扩大势力范围。
还有就是俘虏的那个丁固,让姚贾密诏章邯,妥为处置。
这些事情交代完毕,姚贾、王敖退出,胡亥把王离召回殿内。
王离现在是心急啊。
章邯在山东纵横驰骋,取得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王离只能蹲在北疆看着。秦人重军功,可北疆边军控制住了阴山山口,匈奴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很难南下袭掠,所以只有一些试探性的小战斗,让王离感觉有劲儿没处使。
章邯带着几万中尉军外加十几万刑徒,就能打出这么多胜仗,在王离看来,若是自己这二十万百战边军出战,则战果必然更胜秦锐。
不过王离在上次兵图推演的战败中,确实吸取到了一些教训。而章邯在山东的不断胜利,也让他明白大秦并不是只有他这个世代军旅传人是唯一可倚仗的大将军。章邯能带着一支刑徒为主的军队取得胜利,说明章邯也是大将军之才,而上次兵图推演他败给了武叔熊和李厉联手,也说明大秦从来不缺将才。
所以,他一方面很希望皇帝能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另一方面他也耐住了性子,没有主动提出要求。这次他奉诏回京参加皇帝大婚礼,心里知道皇帝诏他回来一定不仅仅是参加典礼。而且他也听到一些传闻,说皇帝想要让征战一年多的秦锐撤回休整,而让他的北疆军出马继续讨伐叛逆。
现在皇帝单独传召他,他觉得机会应该来了。
“王离,我这儿有个很不讨好的任务想要交给你。当然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去做。”
公卿朝议上,胡亥现在基本已经有个皇帝的样子了,但殿内只剩几个臣子时,胡亥又还原为那种懒洋洋的状态。
“陛下诏命,臣安敢不从?”王离觉得皇帝能给他任务就好,至于讨好不讨好的词句,先自动过滤掉。
“嘿,王离,我要让你去打败仗,你也愿意?当然当然,朕的诏,你总是要奉的,但兵者凶器,你是真心情愿,还是勉强奉诏,最终的结果会大不相同。所以我才说,若你不愿我也不勉强,当然也不会罪你。”
王离有些迟疑了,打败仗啊,那就不但没有军功,还会受罚,到时候皇帝一翻脸,掉脑袋也不无可能。
“陛下,”王离小心翼翼的问道:“若臣遵诏打了败仗,那依秦律臣还会获罪否?”
胡亥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那当然,秦以律法治天下,你既然战败,总不能到处说是朕让你打败仗的,说了谁也不信啊。而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又不是大将军,战胜战败,当然是大将军自己的事情,所以朕必然会降罪于你。”
王离被这番话弄得差点一个倒仰。
转念又想了想,皇帝让自己打败仗必然是有原因的,咬咬牙决定赌了:“陛下,臣乃陛下之臣,臣相信陛下要臣败战,必有缘由,臣愿为陛下之谋担此罪。”
胡亥大笑起来:“王离,你也学聪明了。”
王离不知皇帝这话是褒是贬,所以没敢说话,嘿嘿的傻笑了两声。
胡亥一收懒洋洋的做派,正襟坐直:“刚才公卿朝议时,司农参(曹参)的意思是应借此大胜之际,诏令章邯彻底解决楚国,再回头解决掉赵国,然后继续伐燕伐齐,完全平息山东之乱。那么,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陛下,臣一武夫,以武人的角度想,确应如此。只是陛下言及平靖后百姓对秦的恨意仍存,还有赈济山东百姓之事,则不为臣所知了。”王离倒是实话实说。
“确实。一年多征战结果证明了我大秦的武力依旧强悍,虽然秦锐连续征战会有疲乏,但只要我把秦锐撤回休整一冬,让你王离的北疆边军替换上去继续讨伐叛军,山东之乱也不难平靖。”
这话可说到王离的心坎上了:“陛下若调臣往山东,臣所领边军必可将叛逆扫平。”
“作为大将军,我相信你能做到。”胡亥点头,“可朕作为皇帝不能只迷信武力。所以,我是准备调北疆军与秦锐对换,但我需要你去打败仗。现在朝堂上下都因此番大胜而期待山东一鼓而平,战胜了又如何?”
“百姓心中不服大秦,依旧会此伏彼起的继续反叛,那时就算秦锐与北疆军轮番上阵,山东仍旧是乱的。就算真能彻底平乱,百姓对大秦依旧是恨的,所以谁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叛?而且刚才我也说过,这时乱平,我也没有足够的粮食赈济,山东百姓若饿殍遍地,这账最后还是算到我暴秦的头上。”
胡亥抹了抹脸,显出一丝疲倦:“我的想法一直没变,就是让山东各路叛军为争夺权力和地盘自相残杀,到最后百姓们就把战死、饿死的账算到相互攻伐的各路叛军头上了,也就有了可能会怀念大秦统治时的安定。大秦徭役虽重,但还没到饿死人的地步。那时再辅之律法变革,山东才能真正稳定下来。所以,我需要你去打败仗,还不能让人知道是朕让你去故意打败仗的。”
这番话听在王离耳中,让他很是激动,这是皇帝拿他当心腹啊,对自己人玩儿阴谋的事情由我王离来实行,就算事后不得不降罪也值得了。
“陛下,臣甘愿领诏,也甘愿领罪。”王离正儿八经的起身行礼。
“善。不过,败仗要打,可北疆军还不能损失太大,你手中的边军可是老秦人为主,损失太多我实在心疼。你还要让叛军相信你确实是真败而不是佯败,这里面的难度就很高了。至于降罪,依秦律肯定是要降罪的。我到时准备将你贬到陇西边军中,然后我会再调军给你,你去给大秦打通和占据河西走廊,那才是你真正建功立业的地方。”胡亥终于将甜头抛了出来。
王离真激动了,这可是开疆拓土啊,开疆拓土的功劳远大于杀杀山东那些泥脚杆子。
“臣必不辱陛下使命。”
“具体的事宜,让上卿与你去商讨,要记住,败,但不要折损太多将士,我会给你提供一些安全撤军的条件。现在马上就要入冬,我已经颁诏和虎符给章邯,让他先派两军去北疆,让你的人使他们熟悉北边现状和防范匈奴的战法。同样,你也立即传令调两军经关中去陈留,同样熟悉一下山东叛军不同情况,调军虎符在上卿手中。到春天,秦锐和北疆军为了相互战场的接续稳定再各留两军交叉调归你与章邯指挥,其余军力相互换防,然后……”胡亥抬手虚劈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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