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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街就是章台宫的前街,距离章台宫不过数百步。到宫门前两人下车,宫门前一个内侍迎着,也没搜检就带他们进去了。
秦宫宏大,景曲和景硕都是第一次进宫,高高的宫墙、开阔的广场后高大的殿堂,都让两人充满了敬畏。
章台宫后有一湖,湖畔建有章台,因此有人说是仿造“好细腰”的楚灵王所建章华台而筑。实际上至少在秦昭王时,章台宫就已经是秦王乃至秦始皇的主要办公之地,因此即使湖畔章台是仿制楚王章华台,但整个章台宫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宫群。
内侍带着景曲二人走了好一阵才到了主殿的殿台下,然后一步一步的踏着石阶上行。临近夏日的阳光已经开始变得炽热,两人心中又不知为何被招入宫,额头上已经隐现汗痕。
殿门外,内侍很客气的请两人暂候,推门入殿。景曲四下看了看,整座庞大的宫殿群竟无一丝声音,殿外的军卫都如泥塑木雕一般纹丝不动的持戟而立,只有不停四下扫视的目光才让人感觉他们都是活的。
两人没等多久,那名内侍就走出殿门请景曲入殿,景硕自然是没这资格的。
大殿内光线明亮,能够清晰看到几十步外丹陛上有两个坐着的身影。景曲心中一惊,立即止步低头跪倒在地。丹陛上有人,那不会是别人,其中至少有一个是皇帝。景曲当然知道,非皇帝近臣,在没有皇帝诏令的情况下,只能待在百步外,不然就有刺驾的嫌疑,分分钟被人斩杀。
景曲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耳边只听内侍快步向前走去,远远的似乎说了些什么,又快步走了回来:“陛下诏你前行五十步。”
此刻景曲已经差不多满身是汗,听到内侍的传诏,确认了确实是皇帝诏见自己,心中颇有惶惶然的感觉。
别看这些“反秦人士”平时偷偷谈起秦帝很随意加上很鄙视,但真的见到皇帝,一样心中既敬且畏。还是老话,这时代皇权/王权是任何百姓都存留在内心中的无上存在。
站起身,躬身低首,向前行了五十步,十步外就是丹陛,景曲跪下行拜礼:“庶民景曲,拜见皇帝陛下。”
丹陛上的一个声音让他又一哆嗦:“族父不必多礼,请起身抬头。”
这是景娥的声音!
景曲缓缓抬起头,只见丹陛上的两个小人都微笑着看向自己。两人衣着并不很正式,但也不是一般黔首能穿戴的。而且,景娥身边那个少年……是曾经来过百草庭的那个所谓郎中令的亲族?
景曲两腿发软,不由自主的又要跪下,旁边的内侍轻笑一声,一把挽住了他:“皇后让汝不要多礼,汝再行礼就是违诏了。”
皇后!景曲的震惊又加上了一层。虽然景娥和皇帝坐在一起,可景曲从没想过她会是皇后。以往各诸侯王见臣下也并不都是带着正牌王后,带宫妃的也很常见。
景曲铆足了力气压下心中的纷纷扰扰,在内侍的引领下坐在丹陛下的席案上。
“此番诏你入宫,是想告知你一些事情,好早做一些准备。”胡亥轻轻摇摇头,这些暗中反秦的家伙,真见了自己这个皇帝,也是这样不中用的样子,难怪当初随荆轲刺秦的勇士秦舞阳,号称燕国仅次于荆轲的胆大之人,见了始皇帝一样“色变振恐”,吓得不行不行的。要不是荆轲应对得当,就没有“图穷匕首见”的机会了。
景曲本想说两句什么陛下请下诏之类的门面话,但此刻他还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景驹事败,被项梁所遣的一万五千英布军打垮了。”胡亥继续说道。
景曲一惊,心中纷乱的思绪一下就飞走了,抬头看着皇帝和皇后。
“你们这些反秦的人啊,”胡亥话语中带着不屑,“本皇帝还好好的坐在咸阳,你们自己先争权夺利的打起来了。景曲你可以想一想,山东各路义军这么斗来斗去的,怎么打败我这个暴虐的皇帝呢?”
“陛下~~~”景曲听到景娥轻轻的叫了一声。
“好了好了,我也不感慨了。”胡亥在御案下拍了拍景娥的小手,“宣诏你来,是告诉你,景驹已经被我遣人救下了,此刻正在前来咸阳的途中。”
景曲瞪着眼睛,更加说不出话,直直的看着皇帝。
“景驹入咸阳,现在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只能暗中入城。到咸阳后,就暂时安排在这个章台宫内住下,待我与薜荔大婚后,景驹还要离开咸阳,找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住几年,看山东的局势变化,再决定他什么时候能重回楚地再次称王。”
景曲的嘴半张开来。
“你立即选几个得力的人,去潼关迎候你家王上,我也会派一些人跟随你等。接到景驹后,秘密带入咸阳。”胡亥叫了一声:“费彻。”
“臣在。”丹陛侧后转出一个侍卫。
“待皇后与景曲相叙之后,你把具体的事情和他交代一遍,然后带他去见风影阁的幸命。”
“嗨。”费彻一拱手,又转回丹陛后面。
胡亥转头对景娥笑了笑:“你和你族父也有很久没见了,你们叙叙旧,我去章台看看风景。”
“嗨。”景娥轻轻的应了一声。
殿内所有人,明面上的内侍、宫人,暗地里的甲卫,都现出身形从丹陛后退了出去,偌大一个宫殿中,就留下了景曲和景娥两人。哦不,还有两名锦卫跟在起身走下丹陛的景娥后面,拿着长柄大扇。
在景曲眼中,这不过是两个宫人,他可不知道若他有半分异动,这两个看着柔弱的宫人随时能要了他的老命。
景娥款款的走下丹陛,来到景曲席案对面的席案前,未坐之前先向景曲行了一礼:“族父,请谅小娥未当面向族父请辞而别。”
景曲慌忙又拜:“庶民当不得皇后礼,当不得当不得。”
“族父不要行礼了,”景娥慢慢坐下,“现在殿内没有君臣,只有族父与小娥,当行家礼。”
景曲颇觉苦涩:“庶民当初不知是皇帝喜爱皇后,若知……”
“如果族父知道来百草庭用膳和后来接薜荔去上林苑的少年子是皇帝,恐怕族父更会早早将我遣回留县吧。”
景曲不敢说话了。
“当初族父遵我父命送我回留县,是要以我为礼物赠于秦嘉,以此拉拢秦嘉为其称王铺路。现今秦嘉已战亡,秦家子尚不知如何。族父想想,若我遵父命嫁与秦家子,现在又当如何?”景娥微微一笑,“好啦,族父,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族父的生意可好?”
景曲在心里擦了一把冷汗,总算不提这些了:“奏禀皇后,庶民未能出关中而返回咸阳以来,总得到一些暗助,街市上开始流行与过往大不同的菜肴佳品,庶民的酒肆总能先得到配方,所以庶民的生意一直还很兴旺。”
他鼓足勇气问:“不知是否是皇后在助庶民?”
“不是薜荔,”景娥带着顽皮的笑看着景曲:“是皇帝。”
景曲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皇帝?”
“对呀,”景娥话音中有几分自豪:“那些菜品都是皇帝想出来,在尚食府试做成了后,再由近卫和卫尉送到百草庭的,包括最初那些豆油。”
景曲放低了声音:“皇后,街市上都说,呃,皇帝不理政。庶民万死,想知道皇后的看法。”
景娥先弄出一副异常严肃的面容,然后噗嗤一乐:“不吓唬族父了。皇帝么,你觉得能事先料定我父必被项氏攻伐,并早早就准备下救援我父的力量,这样的皇帝,族父以为如何?”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下个小决心:“反正我父到咸阳后你也会知道,所以不妨先告知你。皇帝诏令救援我父的人,救出我父后要伪装一个我父被杀的样子。以族父的才智,皇帝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景曲总归是做了多年细作,对政治自然不陌生,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皇帝是要在日后再支持大王,”他尴尬的停住嘴,看了景娥没什么反对的表示,于是继续说:“再让他去楚地为王?”
“基本就是这个想法。”景娥面带讥讽:“皇帝知道,你等,包括我父,并非是受暴秦压迫多深重,完全是想趁此天下之乱,谋自身的利益,重新获得当年王族的风光。既然有这等野心,皇帝为啥不成全我父和你等呢?现在项氏和怀王熊心正在强势之时,既然我父不敌,皇帝说那就先到关中暂避些时日,待到时机合适的时候,让我父和你等再回楚地,再立为王,也能够加速反秦力量的瓦解。对于皇帝来说,拿出一两个郡封我父为王,又有多大问题?现在秦锐对上反秦军几乎战无不胜,这还大部分是由刑徒组成的军旅。就算项氏兵家,秦锐也未必就不能匹敌。”
她缓了缓口气:“只是皇帝知道现在山东反秦伊始,单凭强力镇压民心依旧不稳,所以就让你们先闹吧,闹累了的时候,皇帝再出手拔掉最强的那一股。到那时百姓只盼安定,皇帝只要再将秦律和地域特点结合做些变更,你说这天下会如何呢?”
由于胡亥复王爵之事,所以景曲对会再封景驹为王并不觉得诧异,当然这里面的大战略也是需要一些异姓王的。如果皇帝再次扫平山东,那这些一、两郡之地的异姓王就算日后又生反意,也翻不出多大浪花。
只是,从景娥口中听到这些既定方略,就算不是皇帝想出来的而是重臣们的谋划,也足够惊心了。若要是皇帝本人的思路,那这个皇帝可不是一般的可怕了……他可还是个少年子啊。
……
景曲从殿内出来时还有些晕乎乎的,看到景硕也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跟着自己而没有说什么。费彻把两人带出宫门上了车,自己骑着马跟着他们回到百草庭。在门外看到幸命已经在等待,就一起进去找了个安静的院落商讨迎接景驹的各项事情。
这事儿需要景曲手下人的配合,所以不但不避着景硕,还让他又叫了三个人进来,一齐坐下进行讨论,这样景硕自然知道自家大王败于同为楚人的“自己人”,反被秦人救了,正往咸阳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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